凌晨三点的上海外滩，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。一群裹着头巾的伊朗游客像受惊的鸟群突然冲向马路，行李箱轮子在石板路上砸出慌乱的节奏。那个叫哈桑的大胡子男人边跑边用波斯语吼着啥，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——德黑兰市中心炸了。
浦东机场的值机柜台前乱得像一锅滚烫的芝麻糊。地勤姑娘小张看着四十多本递过来的伊朗护照直嘬牙花子，电脑屏幕上跳出来的改签价格把她都吓一激灵："好家伙！经济舱都涨到三万块了？这价够绕地球飞两圈！"队伍里穿黑纱的妇女把哭闹的孩子按在胸口，有个小伙正用酒店床单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护照。
航站楼便利店的老王头瞅着货架直发呆。十分钟前涌进来十几个欧洲游客，货架上急救包和矿泉水瞬间清零，有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往购物篮里扔了五六个防毒面具。"真邪门啊！"他掏出手机刷新闻，突然明白过来为啥刚才有辆出租车死活要加满油，司机师傅急得汗珠子把方向盘都滴湿了。
二楼的叙利亚摄影师阿里放下相机叹了口气。镜头里抢票的人群让他想起大马士革机场的最后一夜，那个攥着玩具熊登机的中国老人，此刻正和抱着孙子尿布的伊朗老奶奶隔着玻璃对望。候机厅电子牌突然变红的航班号，像极了他故乡天空划过的导弹轨迹。
航空公司的老李在后台盯着航线图直挠头。绕开阿富汗领空得多烧20吨油，可这趟临时增加的航班座位五分钟就被抢光。"这年头打仗比台风还勤快，"他瞥见办公室新人正偷偷刷新家人群里的平安信息，"上个月乌克兰，这个月伊朗，下个月指不定..."
虹桥加油站排队的奥迪车主老刘第四次看油表，半箱油的红灯亮得像催命符。前头吵架声飘进车窗——穿花衬衫的大哥正拍着油箱骂街："三百块钱就加这么点？你们这油管是蘸着吃呢？"加油工小陈委屈巴巴指着手机："叔您看新闻，国际油价都窜成窜天猴了！"
旅行社的吴经理对着取消名单直嘬牙花子。这月第三个中东团提前回国，违约金还没捂热乎就得赔给酒店。"今年这行情，卖旅游险的估计赚翻了。"她瞥见抽屉里去年土耳其地震时的赔偿单据，忽然觉得办公室空调冷得像停尸房。
机场咖啡厅的英国留学生马克数着钢镚发呆。隔壁桌两个裹着头巾的伊朗学生正用计算器按来按去，屏幕上那个数字让他想起去年基辅机场的夜晚。当时那个用金项链换机票的乌克兰大妈，好像也是这样把计算器按得啪啪响。
行李传送带旁边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突然笑出声。那个死活要把红烧牛肉面塞进行李箱的大爷，正跟安检员掰扯"打仗也得吃饱"的道理。后头排队的小伙子默默把行李箱里的自热火锅又往里塞了塞，防毒面具包装盒上的俄文商标格外扎眼。
深夜的酒店大堂，保洁阿姨收拾着匆匆退房的伊朗游客留下的红茶罐子。电视机里正播着国际新闻，叙利亚记者在硝烟里报道的画面，和窗外上海滩的万家灯火重叠在玻璃上。前台的姑娘突然发现，今天所有取消的预订都来自中东国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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